R.H.Waiting

鼬以为弟弟一定会就此彻底晕过去，万万没想到，佐助居然咬牙坚持住了，重新睁开的竟然是一双崭新的写轮眼，上下各有一个勾玉。

鼬不动声色地凝视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开眼的年纪比自己还小，看来佐助的确有潜质将成为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写轮眼使用者，虽然，年幼的弟弟当下甚至都没察觉到他刚刚已经开眼了吧。

“等等！”

看到鼬突然跃上屋顶离开，单膝跪地的佐助立马起身追了上去，沿途拔下三把插在墙上的苦无，从屋顶上向那跳到地面上奔跑的背影投去，平时的修行果然没有白费功夫，全都齐刷刷飞向了鼬的后脑勺。

此时的鼬，突然心里变得很乱，佐助的勇气和才能，在危机中全被激发出来了，这样的弟弟，有被自己带走后，偷偷告知全部真相的可能性吗？不，佐助还是太小、太单纯了，所有的罪名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来背负，必须保持理智，不能任由心底深处对佐助的浓浓爱意而全盘打乱精心布下的周密计划，更何况去“晓”卧底也尽是未知数。

佐助气喘吁吁地捂着左臂上的伤口，再一次跪倒在地，哥哥实在很强，投出的三把苦无，悉数被他抽出剑来一一击落，唯有最后一把苦无轻轻擦过了鼬戴着的木叶护额，现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替父母和族人报仇，伴随着这样的认知，被万花筒写轮眼折磨过的大脑重新感到一阵眩晕袭来，鼬的面容似乎变得有点模糊，接着终于眼前一黑，面朝下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若不是心中陡然乱了方寸，怎么会被苦无击中呢？鼬苦笑着捡起地上的护额，重新随意地戴回脑袋上，连木叶标志没放在额头中间、歪斜了都不管，兄弟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啊，弟弟将孤零零一个人在木叶悲伤地生活下去，并且背负着对自己强烈的恨意，这样可明显预见到的未来，怎能不让他为之心碎呢？佐助，对不起，请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哥哥从此只能暗中保护你，每分每秒都默默思念着你。

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写轮眼中夺眶而出，鼬不确定有没有被表情痛苦地倒下的佐助给看见，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必须马上隐藏起来撤离，走到弟弟身旁蹲下，最后揉了揉那头微微扎手的黑发，纵使心里头有再多的不舍、千万种牵挂，终究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去了。

突然接到三代目的命令，只见几乎所有暗部都被召集到了一起，让卡卡西的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听闻目的地是宇智波地区后，他就不禁更眉头紧锁了，出动暗部难道是去镇压政变的吗？还是说，鼬终于采取了什么行动？将会看到什么呢？佐助现在又怎么样了？

“太惨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暗部队友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卡卡西只觉得喉咙口发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血流成河的街道中央，躺着佐助幼小的身躯，那纹丝不动的样子，让他几乎无法移动脚步，三代目发出搜寻幸存者的指示，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紫色头发的夕颜，她恰巧是那个因鼬离开的空缺而加入自己暗部班的补充队员，此刻就站在佐助的边上，蹲下身来检查后，大声叫道：“发现一名幸存者。”

卡卡西不由瞬间松了一口气，望着夕颜抱起佐助，送去医疗班的背影，他方才开始正式执行任务，然而，不多久，就得出了这样残酷的结论，其他人都遇害了，无一例外，宇智波全族被灭，除了佐助。

这时，团藏过来说这一切都是鼬干的，因为宇智波鼬对他的族人充满了厌恶和憎恨，所以杀害了宇智波止水并夺走他的眼睛，引发与宇智波同胞的纷争，并且，最终酿成了这般惨剧。

“那家伙吗？怎么会……”卡卡西忍不住表示异议，他所认识的那个天才少年，宇智波鼬，可不像团藏所言，是如此阴暗狭隘的存在。

“别磨蹭，快干活，回收全部遗体！”三代目格外严厉的训斥声让大家迅速散开，卡卡西于是也只得跟着离开，心里却在盘算鼬灭族的真正原因，三代目对于团藏的说法没有表现出丝毫惊奇，看来他也是知情人士里的一员吧，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呢？难道鼬为了避免更大规模的战争，才选择了牺牲自己的族人吗？如此一来，唯独只有年幼而一无所知的佐助被留下活口也就能说得通了，毕竟，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他心爱的弟弟痛下杀手吧……

清理整个宇智波地区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回到暗部的更衣室里，天空中已升起了第二天的太阳，村子里平静地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真没想到会有把宇智波鼬列入通缉令的一天，而且一下子就是S级，毕竟他杀害了那么多同胞，”大和拿着连夜印好的暗部手册在不停地絮叨，发现卡卡西盯着那页鼬的照片出神，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前辈？”

“也就是说到头来，我对他还是一无所知啊，对他完全不了解。”卡卡西不无感慨地叹道，宇智波鼬这个深藏不露的神秘人物，临别还留下个大谜题，但无论他的意图何在，亲手灭族的事实却毋庸置疑。

“对了，听说宇智波地区要被拆除。”大和的消息向来非常灵通。

“拆除？”卡卡西多少感到有点意外，他从没想过带土的家竟然有一天会消失无踪。

“毕竟那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保持原样的话谁还敢靠近。”大和说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卡卡西还是深深地皱了眉，对他而言，带土的家顶多是个充满回忆的念想，但对佐助来说，一夜之间不仅失去了所有族人，连家这个曾经温暖的地方也要从他生活里被抹去了么……

佐助猛地睁开了双眼，惊恐万分地急促呼吸着，当看到映入眼帘的白色天花板时，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可随后左臂的疼痛，迫使他瞬间清醒过来，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很快被遗忘的噩梦，他想起来了，这是鼬用手里剑留下的唯一诉说着真实的证据，环顾四周，白色的被子、枕头，以及拉上了的白色帘子，自己一定是被送进木叶医院里了，浑身乏力地坐起来后，身体便自己动起来似的，穿上鞋子，向外走去，心里却麻木地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是啊，据说得救的就只有那个孩子。”

“那孩子好像还有个哥哥。”

“据说行踪不明了。”

“没想到名门宇智波一族会这样。”

两个护士在角落里小声地议论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从旁边经过的佐助，当听到“哥哥”两个字时，不由捏紧了拳头，他突然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个复仇者，而他将再也不会使用“哥哥”这个曾经洋溢着幸福味道的称呼了，只有“宇智波鼬”是他存活在世上的意义，他要替父母和族人报仇，重新振兴宇智波一族。

佐助从木叶医院一口气跑到了宇智波地区的大门入口，只见那里已经被写有“禁止入内”的封条给封上了，他再一次逼自己正视现实，鼓起勇气从封条底下钻了过去。

回家的道路是那样熟悉，哪怕佐助控制不住地不断走神，两只脚还是能毫不费力地把他往家的方向带去，经过煎饼店时，叔叔和婶婶的音容笑貌突然出现在眼前，害他有那么一刹那的狂喜从心底划过，如同之前发生的都只是一场噩梦罢了，然而，没多久，两人的形象就消失了，原来这是大脑里的记忆在跟自己开恶劣的玩笑啊，可恶……

佐助就这么默默地呆立在原地，心里的愤怒被悲伤一点点浸没，为什么他会在顷刻间失去了本来所拥有的一切，和蔼可亲的邻居们，照顾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及那个他曾经最在乎的人，疼爱自己的哥哥。

忽然，有几滴冰冷的雨滴打落在他的脸上，如同被惊醒了一般，佐助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连老天爷也在为他不幸的遭遇而哭泣么，他又开始继续前进，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极其缓慢，雨势陡然变大，下得又急又猛，任由雨水击打在身上，淋湿了他的头发和全身上下，他依然自顾自地徐徐前行，不知为何他现在还哭不出来，就让老天爷替他好好地哭诉一下心里的哀伤吧……

昨天早上，佐助上学路上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婶婶主动提到了鼬，说他已经是一流的忍者，七岁从忍者学校毕业，八岁就会使用写轮眼，十岁就升为中忍，还夸他真是宇智波一族的骄傲。难道连杀死煎饼店叔叔婶婶这样的普通人也算是在测试能力吗？怎么可以为测试能力就如此狠心地把族人全部杀掉，连爸爸妈妈也不放过，回答我啊，鼬！

墙壁上破裂的家纹，此刻分外怵目惊心，提醒着他已经回到了家门口，佐助记得很清楚，在第一次见鼬对爸爸露出万花筒写轮眼的那个傍晚，这是被鼬用苦无射中的家纹，渐渐变成今日这般难堪的模样，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么，为了获得力量，鼬杀了朋友，那个曾经来家里做客、害自己吃醋的宇智波止水，竟然真的是被鼬给杀死的……

低头伫立在屋檐下良久，佐助伸出止不住颤抖的手拉开了移门，眼前随即浮现出妈妈说“回来了，佐助”的幻影，这次他没有再兴奋，只是默默地垂下了脑袋，果然，妈妈温柔的形象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跟随着身体惯性自然而然地脱下鞋子，踏上再熟悉不过的玄关地板，漫无目的地往屋里缓缓走去，地板上则留下一个个沾满水渍的脚印，每经过一个房间，都有回忆自动跳入脑海，妈妈那次主动帮他敷药，是他练习豪火球术时的事，明明并不遥远，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突然，佐助听到厨房里传出一声响动，这次绝对不是他的幻听，而是真真切切现实中的声音，他飞快地奔了过去，嘴里喊着“妈妈”一把打开了门，然而，原来只是一只黑猫站在流理台上，“嗷——嗷”地叫唤两声后，就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他又成了独自一人，待在寂静到可怕的屋子里，可他必须鼓起勇气回到父母最后倒下的地方。

一片狼藉的街道已被滂沱大雨洗刷干净，但父母卧室里还残留着大片血迹，以及现场痕迹固定线所勾勒出的白色轮廓，他眼前不禁又浮现出父母交叠着躺在地上的模样，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沿脸庞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跟着一滴，掉到了眼前的地板上，两腿一软，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房间，响起的骇人惊雷掩盖住了他的哭泣声，他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这真是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噩梦啊，自己的心从此被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就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tbc.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