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H.Waiting

 

思念，是一种会呼吸的痛。如今，鼬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鼬跟着斑踏上离村之路，远离佐助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准确的说，只有他的本体离开了木叶，还有三个影分身留下了。

 

心里虽明白自己的一部分仍然以黑猫的形态陪伴在佐助的身边，却依旧无法遏制内心被凄凉的悲伤所淹没，从此，不仅仅是聚少离多，连见弟弟一面这样小小的心愿，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念想与奢望。

 

“鼬，最后答应我，佐助那孩子就拜托你了。”父亲的遗言始终回荡在他的耳畔，久久不肯消散，“别害怕，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和你比，我们的痛苦只有一瞬间。就算想法不同，我们依然为你骄傲，你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鼬握着忍刀的手，从来没有如此剧烈的抖动过，内心的动摇简直一览无遗，冷静如他，要狠心手刃养育自己长大的父母，也绝非易事，他宁愿父母与他战斗、责骂他，反倒能更容易下手些，绝了堤的泪水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脸颊上滚落到地板上，父母的平静反衬出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是那样的不堪，自以为成熟的他，真的没有做错吗？！

 

走在前方的斑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半是望着他，半是远眺那几乎就快看不见了的木叶村，面具遮挡下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鼬却觉得那只唯一露在外面的写轮眼里隐隐透出一丝怀念的意味来。

 

“听着，一旦加入晓，就没有后悔药，晓绝不会容忍叛徒的存在。”

 

鼬什么都没说，握住了斑向他伸出的手，其能力是时空间忍术，终于到了彻底离开的时刻，事到如今，他也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下去，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痛苦道路，在晓传递出消息多少算是有点价值，可是，他为佐助安排的复仇者之路，除了让其变强保证活下去以外，亦将弟弟推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颗纯真善良的心会被腐蚀吗？不，他相信，佐助会在木叶良好的环境下，平安快乐地成长，而族人、父母和自己的牺牲全是值得的，因为，谁都没有他所深爱的弟弟重要。

 

没过多久，负责去警告团藏别动佐助和拜托三代目火影保护佐助的两个影分身就分别依次解除了，事情进展得如同预想的一般顺利，不知化作黑猫的影分身现在如何了，鼬既好奇难耐，却又不想其陪伴弟弟的时光太短暂，于是只好感叹，人类的心就是如此复杂而矛盾啊。

 

鼬不禁抬起头望着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在思念着弟弟的同时，忍不住遐想起来，佐助也还保留着同样的习惯么？想到他们兄弟二人可能正遥望着同一个月亮，心里面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奇异的宁静，就像唯有天上的明月，见证了自己对佐助的爱，直到永远，亘古不变。

 

 

洒满银色月光的树林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一次次地投掷苦无，执着的表情里偶尔夹杂着一丝愤怒，但当其意识到情绪波动会影响到修行的稳定性，他便停下来，闭上眼睛稍微休息片刻，就像当初学会射箭时那样，让自己放松平静下来，循着记忆找回那份安心的感觉，如今，他要用那个曾经温柔的哥哥陪伴着时的力量，来打败仇人鼬。

 

这是佐助第一次以巨石背后的靶子为目标，学着鼬当初示范时的模样，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180度的前空翻，同时投出两把苦无，目光追随着其末端成功撞到一起，然而，之后的运行轨迹却偏得离谱。

 

“啊！”注意力全集中在苦无上，下落时不慎扭伤了脚踝，佐助不由皱起眉头，真是糟糕，小时候乱逞强扭伤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那回还是鼬把自己背回家的，他轻轻碰触了下肿得老高的地方，很疼。

 

这时，一只黑猫步态轻盈地慢慢走了过来，绕着佐助转了一圈，见其没有敌意，便一点点靠得更近，伸出舌头轻柔地舔舐起他的手来，像是在给予他失败的安慰。

 

佐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本以为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下黑猫的头，它似乎是饿了，“喵喵”叫唤着，用脑袋来回地蹭着他的手，这一定是同一只黑猫吧，不知是宇智波一族里谁家养的，倒有点像他2岁时家里病死的那只。

 

“这样啊，你也一个人，很孤单吧？”佐助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两个饭团，分给黑猫一个，吃了起来。

 

果然是饿了，只见其快速吃完后，满意地舔了舔爪子，蜷在佐助怀里，目光却遥望着天上挂着的那轮明月。

 

佐助也不由仰头望着那散发出皎洁光辉的月亮，这已经是他养成多年的习惯，发现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思念起那个温柔亲切的哥哥来，让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如果一直念着鼬的好，又怎么能恨得起来？

 

忽然，黑猫警惕地竖起双耳，窜进附近的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佐助立马意识到一定是有人靠近，于是便大声地喝道：“谁在那里？”

 

“啊，是我，卡卡西。”树林里随即探出一个脑袋，一只写轮眼在浓浓的夜色里分外醒目，地上散落着的饭团包装纸吸引了其目光，“抱歉，打扰到你和小伙伴了吗？是只漂亮的黑猫啊，佐助认识吗？”

 

“不，估计是拜那家伙所赐的流浪猫吧。”佐助眉头微蹙打量着卡卡西的写轮眼，平时明明总是用木叶护额把那只眼睛给遮起来的，莫非是在使用写轮眼观察什么吗？“怎么了？”

 

“啊，没什么，是我听到点动静，多虑了。”卡卡西拉下护额的一侧，重新被挡起来的写轮眼刚才的确捕捉到了黑猫身上有查克拉在流动，帕克传回来的情报果然准确性极高，毫无疑问，化作黑猫的鼬对佐助举止非常亲昵，难道是因为太爱佐助，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吗？！

 

“疼！”佐助站起身来，试着走了两步，但脚踝肿胀得过于严重。

 

“别勉强，我来背你吧。”卡卡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赶紧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佐助的肩膀。

 

“不用你管，我能慢慢走回去。”佐助偏过头，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手，上次被卡卡西背着时，竟然在半睡半醒间迷糊地唤了声“哥哥”，自己要变得独立强大起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总依赖别人的照顾。

 

“喂，奉劝你一句，就这样走回去的话，别说第二天没法上学，要是留下病根，脚上行动不利索的你，再怎么样也追不上鼬了吧？”卡卡西的危言耸听果然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察觉到佐助脸上表情的变化，他便继续询问，“新的家里有药吗？先去我那里给你包扎吧？”

 

“哼，随便，”佐助一脸不快地轻声咕哝道，“我早就没有家了。”

 

卡卡西微微一愣，沉默了半晌，背起佐助，叹了口气后分外坚定地说道：“佐助，木叶就是你的家，我希望你终有一日能明白这点。”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再交谈，为了减少鼬的回忆自动钻进大脑，佐助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停留在记住去卡卡西家的路是怎么走的上面。

 

佐助被叮嘱躺在床上休息、不要乱动，看着卡卡西一阵翻箱倒柜找来了药箱，坐在床尾，动作轻柔地在他肿了一圈的脚踝处抹上药膏，接着又用绷带仔细地绑好，这不禁令他想起了温柔的妈妈，为什么、为什么鼬连和蔼可亲的妈妈都不放过，为什么被留下的只有自己？！

 

卡卡西不免吃惊地望着佐助脸上那充满憎恨的表情，放任这孩子一个人住不要紧吗？黑暗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佐助，现在已经挺晚了，你就睡在这里怎么样？”卡卡西语气轻松地试探道。

 

佐助的反应就像是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冷冷地拒绝道：“不，我要回自己那里。”

 

“好，那我这就送你回去。”卡卡西识趣地没有再挽留，要是被讨厌了只怕会更难接近这孩子吧，已经满是戒备之心、浑身长满了刺。

 

再次被人背起的佐助，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卡卡西刚才的提议，突然令他想起了一件往事，这不禁让他好一阵脸红心跳，小的时候，没错，就是鼬开眼的八岁生日那晚，为了哄闹别扭的自己，鼬主动说可以陪他一起睡，而之前，所谓尝一下蛋糕的味道，其实是等于变相地吻了他？！那时3岁的小孩还不明白，可现在7岁的他却已经懂得那动作里所隐藏的含义，震惊之余，佐助却更想不通了，如果，哥哥是爱自己的，甚至是超越兄弟之情的爱，怎么能让自己如此恨他呢？！

 

独自一人躺在依旧感觉陌生的床上，佐助两眼瞪着天花板，睡意全无，他想，哥哥小时候也许曾经的确爱过自己没错，但长大了的鼬开始变了，记得父亲也这样说过。无论如何，他必须复仇，没有退路。

 

 

第二天，放学路上，佐助远远地就发现了那个站在慰灵碑前熟悉的身影，也许是因为一瘸一拐走得慢的缘故吧，加上他也没有要修行的计划。然而，还没等他靠近些，卡卡西就先离去了，佐助于是略感好奇地尾随在后，关于眼前的上忍，除了偶尔会监护着自己以外，他平时在干些什么，自己则一无所知，而佐助不喜欢这种信息不对称。

 

原来，上忍也是要坚持不懈一直修行的啊，看着卡卡西在山壁上，只用一只手就能身手敏捷地不断向上攀登，佐助心里不由暗自赞叹，上忍果然要比学校里的中忍老师强很多，这才是他应该学习的对象。

 

卡卡西换了一只手从山顶下来后，径直走向一直望着他的佐助，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哟，这不是佐助吗？扭伤的脚踝好些了吗？”

 

“嗯，已经勉强可以走了，明天应该就能痊愈。”佐助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个，卡卡西，你以后能陪我修行吗？”

 

“啊，这个嘛，让我想想，”卡卡西心中暗喜，脸上却不露声色，“好吧，我是个担当上忍，在没有通过测试的忍者学校毕业生要带班以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你放学后，带着你一起修行也没问题。”

 

“毕业后不就是下忍了吗？还要参加测试？”佐助狐疑地问道。

 

“嗯，如果被分到我的班里，就要按我定下的规则来。”卡卡西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人人平等，我可不会格外优待佐助你哟！”

 

“切，别小瞧我宇智波一族的实力，我可比普通学生厉害多了，”佐助不满地嘟着嘴抱怨道，“你之前看到的那些可不是我的全部实力，到时一定会让你也大吃一惊的。”

 

“是吗？不愧是宇智波一族的人，那我就期待下好了。”卡卡西微微一笑，佐助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总能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带土。

 

突然，一股寒意从斜后方袭来，卡卡西果断地投出一枚手里剑，树林里被惊起两三只乌鸦后，却没了动静，想起乌鸦似乎是鼬常用的道具，卡卡西不由皱了下眉，只见眼前的佐助也一脸不安地望着自己。

 

“你干嘛突然发起攻击？万一是那只跟着我的黑猫怎么办？！”佐助着急地尽量迈大步子向草丛深处走去，卡卡西也只得帮着寻找，却最终什么痕迹都没发现。

 

然而，那只黑猫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佐助似乎认定是卡卡西把它给吓跑了，卡卡西也只得苦笑着想，总不能把其很可能是鼬影分身的事实告诉那孩子，恐怕会害他变得更加痛苦罢了。可是，宇智波鼬，逃亡在外的叛忍究竟在想什么呢？果然，自己对他还是一无所知啊。

 

 

见过佩恩和小南之后，鼬刚回到自己房里休息，就突然接收到了最后一个影分身传递回来的信息，原来，旗木卡卡西已经与弟弟佐助建立起了互信的良好关系，而作为黑猫的影分身判断被卡卡西怀疑的风险过高，最终还是主动把术给解除了，以免引起骚乱，功亏一篑。

 

鼬的心头不由掠过一丝哀伤，能陪伴弟弟的时光就到此为止了，不过，看到佐助能勇敢地坚强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也算是略感欣慰。

 

对不起，佐助，虽然把你推入了憎恨的深渊里，其实，哥哥还是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思念着你啊，哥哥对你的这片心意也许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也没有立场向你恳求原谅，但是哥哥却无怨无悔，总是希望给你最好的，因为想让你在充满和平与关爱的环境里长大，只能牺牲哥哥个人对你的爱恋了啊，即使你不知道，我亦深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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